第022回 论狂士撩起忧国心 接电信再惊游子魄
的书,叫他们读了,便受了毒,变了‘呆子’,这将来还能办事么?”
我道:“早上姻伯说的瓜分之后,连屁也不能放一个,这是甚么道理?”伯述叹道:“现在的世界,不能死守着中国的古籍做榜样的了。你不过看了《廿四史》上,五胡大闹时,他们到了中国,都变成中国样子,归了中国教化;就是本朝,也不是中国人,然而入关三百年来,一律都归了中国教化了;甚至于此刻的旗人,有许多并不懂得满洲话的了,所以大家都相忘了。此刻外国人灭人的国,还是这样吗?此时还没有瓜分,他已经遍地的设立教堂,传起教来,他倒想先把他的教传遍了中国呢;那么瓜分以后的情形,你就可想了。我在山西的时候,认得一个外国人,这外国人姓李,是到山西传教去的,常到我衙门里来坐。我问了他许多外国事情,一时也说不了许多,我单说俄罗斯的一件故事给你听罢。俄罗斯灭了波兰,他在波兰行的政令,第一件,不许波兰人说波兰话,还不许用波兰文字。”我道:“那么要说甚话,用甚文字呢?”伯述道:“要说他的俄罗斯话,用他的俄罗斯文字呢!”我道:“不懂的便怎样呢?”伯述道:“不懂的,他押着打着要学。无论在甚么地方,他听见了一句波兰话,他就拿了去办。”我道:“这是甚么意思呢?”伯述道:“他怕的是这些人只管说着故国的话,便起了怀想故国之念,一旦要光复起来呢。第二件政令,是不准波兰人在路旁走路,一律要走马路当中。”我道:“这个意思更难解了。”伯述道:“我虽不是波兰人,说着也代波兰人可恨!他说波兰人都是贱种,个个都是做贼的,走了路旁,恐怕他偷了店铺的东西。”说到这里,把桌子一拍道:
“你说可恨不可恨!”
我听了这话,不觉毛骨悚然。呆了半晌,问道:“我们中国不知可有这一天?倘是要有的,不知有甚方法可以挽回?”伯述道:“只要上下齐心协力的认真办起事来,节省了那些不相干的虚糜,认真办起海防、边防来就是了。我在京的时候,曾上过一个条陈给堂官。到山西之后,听那李教士说他外国的好处,无论那一门,都有专门学堂。我未曾到过外国,也不知他的说话,是否全靠得住。然而仔细想去,未必是假的;倘是假的,他为甚要造出这种谣言来呢。那时我又据了李教士的话,谗了自己的意思,上了一个条陈给本省巡抚,谁知他只当没事一般,提也不提起。我们干着急,那有权办事的,却只如此。自从丢了官之后,我自南自北的,走了不知几次,看着那些读书人,又只如此。我所以别的买卖不干,要贩书往来之故,也有个深意在内。因为市上的书贾,都是胸无点墨的,只知道甚么书销场好,利钱深,却不知什么书是有用的,什么书是无用的。所以我立意贩书,是要选些有用之书去卖。谁知那买书的人,也同书贾一样,只有甚么《多宝塔》、《珍珠船》、《大题文府》之类,是他晓得的。还有那石印能做夹带的,销场最利害。至于《经世文编》、《富国策》,以及一切舆图册籍之类,他非但不买,并且连书名也不晓得;等我说出来请他买时,他却莫名其妙,取出书来,送到他眼里,他也不晓得看。你说可叹不可叹!这一班混蛋东西,叫他侥幸通了籍,做了官,试问如何得了!”我道:“做官的未必都是那一班人,然而我在南京住了几时,官场上面的举动,也见了许多,竟有不堪言状的。”伯述道:“那捐班里面,更不必说了,他们哪里是做官,其实也在那里同我此刻一样的做生意,他那牟利之心,比做买卖的还利害呢!你想做官的人,不是此类,便是彼类,天下事如何得了!”我道:“姻伯既抱了一片救世热心,何不还是出身去呢?将来望升官起来,势位大了,便有所凭借,可以设施了。”伯述笑道:“我已是上五十岁的人了,此刻我就去销病假,也要等坐补原缺;再混几年,上了六十岁,一个人就有了暮气了,如何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