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回 无意功名官照何妨是假纵非因果恶人到底成空
去看伯父,住他一年半载才回来。”说着,走了下楼。
光陰荏苒,转瞬又到了年下,正忙着各处的帐目,忽然接到伯父的回信,我拆开一看,上面敷衍了好些不相干的话,末后写着说:“我因知王俎香在湘省办捐,吾侄之款,被其久欠不还,屡次函催,伊总推称汇兑不便。故托其即以此款,代捐一功名,以为吾侄他日出山之地。不图其以废照塞责。今俎香已死,虽剖吾心,无以自明。惟有俟吾死后,于九泉之下,与之核算”云云。我看了,只好付之一笑。到了晚上回家,给姊姊看了,姊姊也是一笑。
腊月的日子格外易过,不觉又到了新年。过年之后,便商量动身。继之老太太也急着要带撤儿回家谒祖,一定要继之同去。继之便把一切的事都付托了管德泉,退了住宅房子,一同上了轮船。在路走了四天,回到家乡,真是河山无恙,桑梓依然。在上海时,先已商定由继之处拨借一所房子给我居住。好在继之房子多,尽拨得出来。所以起岸之后,一行人轿马纷纷,都向继之家中进发。伯衡接着,照应一切行李。当日草草在继之家中歇了一天。次日,继之把东面的一所三开间、两进深的宅子,指拨给我。我道:“我住不了这些房子啊。”继之道:“住是住不了,然而办起喜事来却用得着。并且家母和你老太太同住热闹惯了,住远了不便。我自己这房子后面一所花园,却跨到那房子的后面;只要在那边开个后门,内眷们便可以不出大门一步,从花园里往来了。这是家母的意思,你就住了罢。”我只得依了。继之又请伯衡和我过去,叫人扫除一切。
原来这所房子,是继之祖老太爷晚年习静之处。正屋是三开间、两进深;西面还有一个小小院落,一间小小花厅,带着一间精雅书房;东面另有一间厨房:位置得十分齐整。伯衡帮着忙,扫除了一天,便把行李一切搬了过来。动用的木器家伙,还是我从前托伯衡寄存的,此时恰好应用,不够的便添置起来。母亲住了里进上首房间,婶娘暂时住了花厅,姊姊急着回婆家去了。我这边张罗办事,都是伯衡帮忙。安顿了三天,我才到各族长处走了一次,于是大家都知道我回来娶亲了。自此便天天有人到我家里来,这个说来帮忙,那个说来办事,我和母亲都一一谢去了。
有一天,要配两件零碎首饰,我暗想尤云岫向来开着一家首饰店的,何不到他那里去买,也顺便看看他。想罢,便一路走去。久别回乡的人,走到路上,看见各种店铺,各种招牌,以及路旁摆的小摊,都是似曾相识,如遇故人,心中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景。走到云岫那店时,谁知不是首饰店了,变了一家绸缎店。暗想莫非我走错了,仔细一认,却并未走错。只得到左右邻居店家去问一声,是搬到哪里去了,谁知都说不是搬去,却是关了。我暗想云岫这个人,何等会算计,何等尖刻,何至好好的一家店关了呢。只得到别家去买。这条街本是一个热闹所在,走不上多少路,就有了首饰店,我进去买了。因为他们同行,或者知道实情,顺便问问云岫的店为甚么关了。一个店伙笑道:“没有关。”说着,把手往南面一指道:“搬到那边去了。往南走出了栅栏,路东第一家,便是他的宝号。”我听了,又暗暗诧异,怎么他的旧邻又说是关了呢。
谢过了那店伙,便向南走去,走出半里多路,到了栅栏,踱了过去。向路东第一间一望,只是这间房子,统共不过一丈开阔,还不到五尺深;地下摆了两个矮脚架子,架着两个玻璃扁匣,匣里面摆着些残旧破缺的日本耍货;匣旁边坐了一个老婆子,脸上戴着黄铜边老花眼镜,在那里糊自来火匣子,连柜台也没有一张。回过头来一看,却有一张不到三尺长的柜台,柜台上面也放着一个玻璃扁匣,匣里零零落落的放着几件残缺不全的首饰,旁边放着一块写在红纸贴在板上的招牌,是“包金法蓝”四个字。柜台里面坐着一个没有留胡子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