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回 巧蒙蔽到处有机谋 报恩施沿街夸显耀
了个佐杂,在外面当差。老人家是现任的大员,自然有人照应,等到他老太爷告老时,他已经连捐带保的弄到一个道台了,只差没有引见。因为老子回家享福了,他也就回家鬼混。不知怎样,弄得失爱于父,就跑到上海来,花天酒地的乱闹。那时候那金姨太太还在妓院里做生意呢,他两个就认识了。后来那位金姨太太嫁了一个绸庄的东家,姓蒯的,局面虽大,年纪可也不小了。况且又是一个鸦片烟鬼,一年到头,都是起居无节,饮食失时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况且又是出身妓院的,如何合他过得日子来,便不免与旧日情人,暗通来往。这位督办,那时候正在上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正好有工夫做那些不相干的闲事。不知他两人怎样商通了,等到六月里,那位蒯老太太照例是要带了合家人等到普陀烧香的。本来那位姨太太也要跟着去的,他偏有计谋,悄悄地只对那鸦片鬼说,腹中震动,似是有喜。有了这个喜信,老太太自然要知道的,便说既是有喜,恐妨动了胎,就不要去了,留下他看家罢。这么一来,正中了他的下怀,等各人走过之后,他才不慌不忙的收拾了许多金珠物件,和那位督办大人坐了轮船,逃之夭夭的到天津去了。从天津进京,他两个一路上怎生的盟天誓地,这是我们旁人不得而知的。单知道那督办答应过他,以后如果得意,一定以嫡礼相待。”我道:“这又怎么能知道的呢?”子安道:“你且莫问,听我说下去,自然有交代啊。他两个到京之后,就仗着蒯家带出来的金珠,各处去打点。天下事自然钱可通神,况且那督办又是前任二品大员之子,寅谊、世谊总还多。被他打通了路子,拜了两个阔老师,引见下来,就得了一个记名简放。他有了这个引子,就格外的打点,格外的应酬,不到半年便放了海关道,堂哉皇哉的带了家眷,出京赴任。到了地头,自然有人办差,打好了公馆。新道台择了接印日期,颁了红谕出去,到了良时吉日,便具了朝衣朝冠,到衙门接印。再过几天,前任的官眷搬出衙门,这边便打发轿子去接姨太太入衙。谁知去接一次不来,两次不来。新道台莫名其妙,只得亲身到公馆里,问是甚么事。
“那位金姨太太面罩重霜的不发一言,任凭这边赔尽小心,那边只是不理不睬。急得新道台没法,再三的柔声下气去问。姨太太恼过了半天,方才冷笑道:‘好个嫡礼相待!不知我进衙门该用甚么礼,就这么一乘轿子就要抬了去!我以为就是个丫头,老远的跟了大人到任,也应该消受得起的了,却原来是大人待嫡之礼!’新道台听了,连忙说道:‘该死,该死!这是我的不是。’又回头骂伺候的家人道:‘你这班奴才,为甚么办差办得那么糊涂!又不上来请示!一班王八都是饭桶!还不过来认罪!’在那里伺候的家人有十来个,便一字儿排列在廊檐底下,行了个一跪三叩礼,起来又请了一个安。这一来,才得姨太太露齿一笑道:‘没脸面的,自己做错了事,却压着奴才们代你赔礼。’新道台得了这一笑,如奉恩诏一般,马上分付备了执事及绿呢大轿,姨太太穿了披风红裙,到衙门去了。自从那回事出了之后,他那些家人传说出来,人家才知道他嫡礼相待之誓。”我道:“这等相待,不怕僭越了么?”子安道:“岂但如此,他在衙门里,一向都是穿的红裙。后来那督办的正室夫人也到了,倘使仍然如此,未免嫡庶不分;然而叫他不穿,他又不肯。后来想了一个变通办法,姨太太穿的裙,仍然用大红裙门,两旁打百裥的,用了青黄绿白各种艳色相间,叫做‘月华裙’;还要满镶裙花,以掩那种杂色。此刻人家的姨娘都穿了月华裙,就是他起的头了。后来正室死了,在那督办的意思,是不再娶的了,只把这一位受恩深重的姨太太扶正了,作为聊报涓埃;倒是他老太爷一定不肯,所以才续娶了吃大醋的那一位。那一位虽然醋心重,然而见了金姨太太,倒也让他三分,这也是他饮水思源的意思。此刻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