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回 紊伦常名分费商量 报涓埃夫妻勤伺候
去了。”我点了点头。那家人便走到那边去招呼一个搭客。原来这彝陵船没有房舱,一律是统舱,所以同舱之人,彼此都可以望见的。我看着那家人所招呼的,谅来就是姓党的了,默默的记在心里。歇了一会,那家人又走过来,我问他道:“你对党老爷可曾说起我在这里?”那家人道:“不曾说起。少爷可要拜他?家人去回一声。”我道:“不要,不要。你并且不要提起我。”那家人答应了,站了一会,自去了。
半夜时,启轮动身。一宿无话。次日起来,觉得异常闷气,那一种鸦片烟的焦臭味,扑鼻而来,十分难受。原来同舱的搭客,除了我一个之外,竟是没有一个不吃烟的。我熬不住,便终日走到舱面上去眺望;舱里的人也有出来抒气的。到了下午时候,只见那姓党的也在舱面上站着,手里拿了一根水烟袋,一面吸烟,一面和一个人说话,说的是满嘴京腔。其时我手里也拿着烟袋,因想了一个主意,走到他身边,和他借火,乘势躁了京话,和他问答起来。才知道他号叫不群,是一个湖北候补巡检,分到宜昌府差委的。我便和他七拉八扯的先谈起来。喜得他谈锋极好,和他谈谈,倒大可以解闷。
过了一天,船已过了沙市,我和他谈得更熟了,我便作为无意中问起来,说道:“你-在宜昌多年,可认得一位敝本家号叫子仁的?”党不群道:“你们可是一家?”我道:“不,同姓罢了。”不群道:“这回可见着他?”我道:“没见着呢。我去找他,他已经动身往上海去了。”不群道:“你们向来是相识的?”我道:“从先有过一笔交易,赶后来结帐的时候,有一点儿找零没弄清楚,所以这回顺便的看看他,其实没甚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群道:“你-再过两个月,到南京大香炉陈家打听他,就打听着了。”我道:“他住在那边么?”不群道:“不,他下月续弦,娶的是陈府上的姑娘。”我听了这话,不觉心下十分怀疑,因问道:“他既然到南京续娶,为甚又到上海去呢?”不群笑道:“他这一门亲已经定了三四年了,被他的情人盘踞住他,不能迎娶。他这回送他情人到上海去了,回来就到南京娶亲。”我听了这话,心里兀的一跳,又问道:“这情人是谁?为甚老远的要送到上海去?”不群道:“他情人本是住在上海的,自然要送回上海去。”我道:“是个甚么样人?”不群道:“这个不便说他了。”我听了这话,也不便细问,也不必细问了。忽然不群仰着面,哈哈的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料不到如今晚儿,人轮上都有升迁的,好好的一个大舅子,升做了丈人!”我听了这话,也不去细问,胡乱谈了些别的话,敷衍过去。不一天,船到了汉口,各自登岸。我自到号里去,也不问党不群的下落了。
我到了号里之后,照例料理了几条帐目。歇了两天,管事的吴作猷,便要置酒为我接风。这吴作猷是继之的本家叔父,一向在家乡经商。因为继之的意思,要将自己所开各号,都要用自己人经管,所以邀了出来,派在汉口,已经有了两年了。当下作猷约定明日下午在一品香请我。我道:“这又何必呢,我是常常往来的。”作猷道:“明日一则是吃酒,二来是看迎亲的灯船,所以我预早就定了靠江边的一个座儿,我们只当是看灯船罢了。”我道:“是甚么人迎亲?有多少灯船,也值得这么一看?”作猷道:“阔得很呢!是现任的镇台娶现任抚台的小姐。”我道;“是甚么镇台娶甚么抚台的小姐,值得那么热闹?”作猷道:“是郧阳镇娶本省抚台的小姐,还不阔么!”我摇头道:“我于这里官场踪迹都不甚了了,要就你告诉我,我才明白呢。”作猷道:“你不厌烦,我就一一告诉你。”我道:“你有本事说他十天十夜,我总不厌烦就是了。”作猷道:“如此,我就说起来罢。这一位郧阳总镇姓朱,名叫阿狗,是福建人氏。那年有一位京官新放了福建巡抚,是姓侯的。这位侯中丞是北边人,本有北边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