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寄情书热肠解难(2)
非云写毕,细细缄封,付与兰英道:“如魏郎一来,即宜此见付,至此一腔苦恨,还要仗汝细说。”兰英劝慰道:“姑娘暂省愁烦,且再从容两月,慢慢的另为商议。”
不觉光陰迅速,忽又是八月初三,非云泪流满面,泣向兰英道:
“如今一死,再迟不得了,只是我死之后,汝若奉侍二娘,晨昏定省,须要与我一般,则我虽死亦暝目于泉下矣!若那魏郎试后回来,我前日叮咛的说话,切须牢记在心,为我一一致意。”兰英只管点头,哀咽不能成语,遂抱头相向而哭。忽值二娘趋步至房,连声唤道:“我儿,且不要哭坏了身子,那魏郎已到南京,特着便人寄得一封书信在此。”非云忙以罗袖,拭乾双眼,取书拆开,从头至尾,念了一遍,喟然叹息道:“好个一自一在的话儿,若使捷后回来,只怕要索我于北印山上了。”便向兰英道:“若那寄书的,还在外边,你可请他进来,坐在屏外,等我还要细细的问他。”
原来丘慕南刚到一日,就把书信投递。看见兰英出来相请,便即随后走入,非云立在屏后,响响的问道:“请问尊容贵居,还是本郡,还是金陵,怎得与玉卿相会,重烦寄来。”丘慕南便把一自一己住居,并玉卿借寓,以至到松江买布,前后缘由,备述一遍。非云叹息道:
“原来与魏郎亦是萍水相逢,暂有宾主之谊,纵把苦一情一相告,也是枉费唇舌。”正在俯首沉吟,丘慕南亦启口问道:“不知宅上与魏相公是何至戚,有何事一情一,不妨细说。”非云便向兰英道:“这件事,教我怎好启齿,你可为我婉转代言,设或有甚救搭之处,也是一条生路。”兰英遂即出告慕南道:“我家姑娘,当先相公在日,曾与魏宅指腹为姻,只因魏相公二亲早背,所以蹉跎下来,未曾行聘。不料前月赴试之后,突出族中,有一卞须有,又把姑娘许了戈家,行聘已过,只在初五就要成亲,我家姑娘不肯变易前盟,只在早晚要寻死路,妾家主母又俱是一女一流之辈,无计可施,特蒙尊长寄书,辄敢相求商议。”慕南听毕,受眼睁圆,拍案大怒道:“天下有此禽兽之辈,他若遇我丘慕南,即碎割其首,不足以泄我之愤。烦乞小娘子致意,姑娘不消忧虑,我有一个妙计在此,预先雇下一船,并唤齐男士数十,等待亲迎那一夜。上了轿时,便蜂拥而出,抬了轿儿,兼把小娘子,一并劫入舟中,连夜开至姑苏,一路进京,就在敝居与魏郎谐了花烛,此计何如?”非云谢道:“多承君子仗义相扶,贱妾感恩不朽,只怕一路行去,男一女一之间,嫌疑不便。”慕南道;“这也虑得极是,只是我丘慕南,一片侠肠,从来见了不平之事,便要拔刀相助。况与玉卿虽则倾盖定一一交一一,已是忘形尔汝,既是他的宅眷,又蒙问及,怎敢剖腹被衷,从与不从,一上尊意。”非云犹迟疑未答,二娘泣道:“天幸此人至此,想是儿与魏郎姻缘未断,今事已急矣!不必狐疑,还是从了此计为上。”兰英便传命道:“家主母托妾,多多致谢君子,悉凭裁酌而行。只是临期不要相误,容与魏相公见后,便图厚报。”
慕南应了一声,急忙趋出回至寓中,取银数两,就买了一幅猪羊,又买了十坛好酒,并鱼蟹蔬果之物,乃对房主道:“小弟虽在客边,那些同乡亲友阔别一久,也要屈叙一谈,特借尊厨,代为整理。”
原来染布店中,那些染匠,都是南京人氏,所以慕南备了酒席,一呼而至,就有四十余人,酒至半酣,告以劫亲一事,无不磨拳擦掌,欣然应诺。
次日早起,只雇下了一只大货船,那船户叫做顾四,弟兄两个,俱是吴江人氏,因与慕南原是相知的船户,所以特地雇他,议定初五日晚间开船,慕南收拾整备专待临期行事。
到了初五吉日,戈士云家那娶亲杂项,一应完备,一簇人熙熙攘攘,抬一顶簇新花轿,又有数把小轿,内有提香炉的,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