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周员外设谋圆假梦 都院君定计择良姻
引首《画山水歌》吴融作
良工善得丹青理,辄向茅茨画山水;地角移来方寸间,天涯写在笔锋里。日不落兮月长生,云片片兮水冷冷;经年蝴蝶飞不去,累岁桃花结不成。一块石,数株松,远又淡,近又浓;不出门庭三五步,观尽江山千万重。
【评】:
良工善画,吴生善赞,二君的确敌手。究竟只成得一纸画片,酷似此回。
却说都氏一自一置印儿之后,将近半年,早给晚缴,丝毫无弊,皆赖此物之力。但成珪带了这点缄束,岂不气闷?正像哑子吃黄连,苦在一自一肚里,人前说不出来。终日纳闷而已。不拘远近,懒去游玩,每日在周智家中消遣。
这日因天气炎热,周员外特备了个小小攒盒,又带些酒肴之类,邀同成珪,就在一自一己后花园中树荫之下,石桌儿上纳凉。适值小池内荷花盛开,两人对酌,谈天说地,叙了好一会工夫,颇颇欢畅。正说到荷花初种之由,成珪不知怎地不乐起来,答应俱也懒了。周智那里介意,乘着酒兴,狂歌谑笑,无所不至,将个酒杯桠着成珪,抵死要吃,又要猜枚,又要行令,高兴异常。
成珪就是泥塑木雕相似,只不吃酒,也不揽猜枚,也不兜行令,只把些败兴话说。周智见他扫兴,便睁着醉眼道:“老兄怪我么?”成珪道:“为何怪你?”周智道:“既不见怪,为何酒又不饮,话又不说,目瞪口呆,沉吟不语?敢是有甚忧虑之事?”成珪道:“咳!贤弟若说个‘忧’字,我上无兄,下无弟,活是单丁,死成绝户,极是可忧的,倒还不在心上,只是那闲烦闲恼,终日不曾离身,因此郁郁不乐,岂是怪着贤弟?”周智道:“我也想兄定不怪我。但兄既不为子孙忧,极是个达人了,何苦到堕在闲是闲非里边?即嫂嫂有些严紧,也都不当急切。对此清凉景界,低唱浅斟,况又池荷盛开,堤柳高荫,比了那巴巴急急,此时在日心里挑驼生理,汗血横流,我与兄已是天上人了。何苦不知快乐,反一自一愁烦!”
成珪道:“据弟所说,极是有理,但不知我见了荷花,反添一番新恨,总也不好诉与你听。”周智道:“弟兄至此,手足不如,还有什么对我说不得的!不妨事,你且说来。”成珪道:“不瞒你说,总只是我家的老不贤,近来做事愈出愈奇,说来真个叫你笑个绝倒。前番因你湖中苦劝娶妾,他次日便唤媒婆。我稳道这回人一情一应也,不想那老乞婆道我有意于家下两个丫鬟。老弟,这魑魅魍魉,别人不见,你须见过的,你道区区可是动火的么?叫个媒婆登时一逼一写了文契,竟一自一贱贱的卖去。这到也罢。其后我出了门,承你把□□方子传授,只望医好病根,做个安乐人家。不期命运不利,被他知了消息,死认我有外一情一,不许出门。还犹是可,把个什么印儿,打在龟一頭上,早给晚缴,略有损坏,吵闹不休!”
周智道:“古来悍一妇一也多,不似令正,实是出类拔萃!打印龟一頭,真也罕闻!请问上边刻何文字?”成珪道:“正为上边刻的是朵并头莲花!”周智拍掌大笑道:“怪不得睹物伤一情一,只是不肯饮酒!咳!贤兄,你也忒煞疲软。街前屋后,怕老婆的也不少,谁似你毫不违拗,要高便高,要下便下?我想起来,还该振作一番,把那夫纲略整一整,也不枉做个男儿汉了!凭般畏刀避剑,实难!实难!”成珪道:“我岂不知夫纲该整?但是见着他,不知怎地,好似羊见虎,鼠见猫的一般,立时酥软。即使老弟见他?只索没了主意。”周智道:“我若有了这般妻子,便有这般手段,早早对付他,一自一然安妥了。”成珪道:“老弟既有好计,传我一个,还好摆布得转么?”周智道:“传便传你,只怕教的曲儿唱不会哩!”
成珪再三求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好歹做一番看。老弟不要吝教。”周智道:“若得遂计,还不为晚。你但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