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是您的情妇说的。她把这事逢人便讲,那份高兴劲儿就像我们对您讲述她本人的故事时一个样儿。她硬说您仍旧在爱着她,说您在她的门前站岗,总而言之……您可以想像得出她都说了些什么。您只须知道她在公开宣扬这就足够了。”
我从来就不会撒谎,每当我想要掩盖真实情况的时候,我的脸上总要露馅。由于自尊心的缘故,由于羞于在证人们的面前承认实情,我总要尽力掩饰的。我心想:“我当时在街上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如果我知道我的情妇比我想像的要坏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呆在那儿的。”总之,我确信别人不可能看清是我,我企图矢口否认。但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自己都觉得用不着再遮来掩去的了。德热奈看了觉得好笑。“您小心点,”我对他说,“您小心点!玩笑别开得太大了!”
我继续像个疯子似的走来踱去,不知道该冲谁发火。本该是幸灾乐祸的,可却又笑不起来。同时,一些明显的事实告诉我:我错了,所以我只好认错。“我原先哪里知道呀?”我嚷嚷道,“我哪里知道这个赂人……”
德热奈撇着嘴,意思是说:“您早就挺清楚的了。”
我没词儿了,一个劲儿地嘟暧着一些傻话。我的血性被刺激了有一刻钟之久,血开始在太阳穴中拼命地沸腾,使我克制不住了。
“我是在街上,我泪流满面,悲苦绝望!而彼时彼刻,在她家里,两个情敌却正撞在一起!什么?就在这天晚上,她竟然在嘲笑我!真的吗,德热奈?您不是在做梦吧?真有这事?这怎么可能呢?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这样昏头胀脑地在信口胡说着。与此同时,我心中涌出一股愈来愈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怒火。最后,我精疲力竭地瘫坐下去,双手不停地颤抖。
“我的朋友,”德热奈对我说道,“凡事都得看开一些。两个月来您过的这种孤独生活给您造成了很大的痛苦: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您需要散散心。今晚同我们一起吃晚饭,明天咱们去乡间午餐。”
他说这番话时的那腔调让我感到比什么都更加难受。我觉得我让他感到可怜,他把我当成了小孩子看待。
我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努力想控制自己,但却办不到。“怎么!”我寻思,“我被这个女人抛弃,别人又用一些可怕的忠告来劝慰我,我无处可以逃避,工作和疲劳都无法让我安生。我只有二十岁,只有一种神圣而可怕的痛苦可以作为惟一的救星以对付绝望和堕落,可上帝啊!正是这种痛苦,我苦难的神圣遗骸,被人跑来用手把它给操碎了!人们不再是对我的爱情,而是对我的绝望大加侮辱2嘲笑!我在痛哭的时候,她竟在嘲笑!”这简直让我难以置信。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往事便桩桩件件地全涌上了心头。我觉得看见了我们甜蜜夜晚的幽灵相继地浮现;它们俯身探看那永恒的、漆黑虚空的无底深渊;而从深渊底下传来一阵温馨而嘲讽的响亮笑声,好似在说:“这是你的报应厂
假如人家只是告诉我说,世人在嘲笑我,我也许会回答说:“随他们去吧。”我并不会太生气的;但是,人家同时又告诉我,说我的情妇只不过是一个烂货。这样一来,一方面,我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而且有两个证人证实确有其事,在他俩告诉人家说他们已见过我了之前,肯定会告诉别人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见到我的,所以世人反对我是有道理的。另一方面,我能回答世人什么呢?我有什么可辩解的?我能躲到哪里去?当我的生命的中心、我自己的那颗心碎了,毁了,死了的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这个我本会为之赴汤蹈火的女人,为了她我不怕讥讽和斥责,为了她我宁可让如山一般的灾难重压在我的身上,这个我爱过的女人,而她却又移情别恋,对于她,我并不要求她爱我,我只求她允许我在她门前哭泣,求她准许我远远地把我的青春献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