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到七八十块现金,我记得他寄给阿妹三十块,该还有四五十块的。”说完,带头扑到柯碧舟床边的箱子跟前去,俯首望了望,叫道:”哎呀,箱子锁着。””问他要钥匙””侠客”专横地说。”强盗”端过油灯来,凑到脸上青红发紫的柯碧舟身边,伸手在他几个衣袋里熟练地一摸,就摸到了钥匙圈。箱子被打开了,柯碧舟还剩下的四五十元,准备留来开销明年一整年生活的,通通被”侠客”抓在手里。”强盗”做了个手势,然后指着躺倒在地的柯碧舟恐吓道:”算是看在肖永川面上,放你一马。你要是胆敢讲出去,或是再多管我们的闲事,老子们还要来量你的地皮”量地皮”把人打倒在地躺着,叫量地皮。”说完,”侠客”急忙接上话头说:”不要跟他多啰嗦,量他个小反革命,也不敢去报弟兄们,岔路”岔路”赶路的意思。吧时间不早,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还要走几十里呢”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柯碧舟耳边响过,他只觉得那嘈杂沉重的脚步,踏在他心上一般震撼着他,身上好几处地方,都疼痛难忍,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灼着他。他只感到一忽儿工夫,集体户里安静下来。五个流氓冲出了湖边寨集体户,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冬夜风雪弥漫的山野里。越刮越响的风像头吼啸的猛虎样,呼隆隆地扑进大门敞开的集体户。那盏油灯的光摇曳了一下,急速地熄灭了,泥墙茅屋里变得漆黑一团,啥也不见。凛冽的西北风摇撼着这幢孤零零的知青茅屋,把支墙放着的挑水扁担,也震落在地上。雪粉像面似的卷进灶屋。柯碧舟的单人蚊帐,也被风吹得飘飘荡荡直摇晃。冬夜十点多钟,湖边寨的大半人家已经熄了灯,钻进了热烘烘的被窝。即使有些人家还亮着灯,也大多是守着火炉、火炕,一边烤火一边做手工活儿,哪个人也不愿出门白挨冻。柯碧舟挨打的事,湖边寨上的一般社员群众,谁也不知道。”卷毛”王连发喘着粗气,伸出巴掌拍着幺公邵大山家屋门时,邵大山父女俩都已睡了。拍门声惊醒了老人,邵大山直着嗓门问:”是哪个半夜三更还有人要船吗””幺公,不是要船,是有事儿啊”王连发连忙答腔。”啥子大事,明天说不成吗”邵大山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利索地披衣下了床,跑出来给王连发开门,”小王,我听出是你,你们知青出事了吗””不好了,幺公,柯碧舟挨流氓毒打哩”王连发的话没说完,忽听里屋传出邵玉蓉的一声惊叫,他怔了一刹那,才接着道,”你快去救救他吧””憨包”邵大山咧嘴骂着王连发,双手赶紧把披着的棉衣穿上身,”你为啥不在寨上找干部,跑那么远路来找我呢我这儿赶去,还能抓住打人凶手吗””我找过左定法了”王连发气呼呼地嚷着,不待他作解释,邵玉蓉一阵风般冲了出来,那双惊人幼稚的眼睛里,射出一道骇然的光,她悍然不顾地拉着邵大山的胳膊,急不可待地叫着:”爹,还叨叨个啥呀,快赶到寨上去要紧哪””对头,对头”邵大山让女儿一提醒,连连点头。王连发带头,邵家父女随后,沿着湖边到寨子的上坡路,撒开腿疾跑而去。三人先后冲进集体户,忙忙乱乱地点亮油灯看时,只见消瘦文弱的柯碧舟,双手张开扑在地上,衣服裤子撕得稀烂,脸上红肿青紫,手臂上、颈脖里横一道、竖一道满是不堪入目的伤痕。他的半边脸贴在冰冷的泥地上,眼睑微翕,已经昏迷过去了。邵大山和王连发惊惧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地上的柯碧舟。当端着油灯的邵玉蓉看到柯碧舟微启的嘴唇青肿地变了形,嘴角上淌出一条殷红的鲜血时,她端着油灯的手颤抖起来,两条修长的弯眉高高挑起,情不由己揪心地尖叫着:”啊,被打成了这副样子”<script>ap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