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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人没见过气势这足的女流。但也听说茶号的大股东是女人,一时间不知该把她当金主还是当无赖,愣了一。
此时容闳才赶到,文质彬彬地我介绍:“……呃,在江苏省行政署候补知,有什事以跟我说。”
官威亮来,方才对林玉婵指手画脚的几个人才歇了气,各一副吃了屁的丧气表情。
茶号账房门大开,几个抽屉已经被拉开。林玉婵来得稍晚些,里头的文书账册就让人找来了。
她索回钥匙,把抽屉柜子重新锁好,账房上锁,这才大步往里间走去。
毛顺娘被一个丫头扶着,倚在一堆茶叶加工的锅炉器具当中,放声大哭。
不远处的火灶台阶上方,天花板上吊来一截绳。
林玉婵后背一寒,不敢把事情往怀里想,轻声问:“这怎回事?”
说着张开手。
胸一闷。毛顺娘扑进她怀里。
“呜呜呜……姐姐你来了,我都要被他欺负死了……呜呜……”
毛顺娘个子蹿得快,已经比林玉婵壮实许多。但她按照时的习惯一头撞过来,把林玉婵往后撞了好几步,趴在她肩头放声大哭。
林玉婵听着外面那唉声叹气的嘈杂,心中隐约生不祥的猜测。
“你爹呢?”
“我爹快不行了。”毛顺娘抽抽噎噎地说,“我夫家要我嫁过去……”
林玉婵瞬间头皮发炸:“毛掌柜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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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顺娘边哭边诉苦,总算把事情还原大概。
徐汇茶号毛掌柜,普普通通一个生意人,小缺点不,但没什坏嗜好,只是贪嘴贪杯贪抽烟。从跟着林玉婵发财,更是不亏待己的肠胃,一年比一年发福。
昨天,毛掌柜正在家抽着水烟,喝着小酒,吃着炸猪皮,突然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从医馆抬回来就不省人事。大夫的意思,赶紧准备后事。
家里人哭天抢地,忙成一团,不必说;毛掌柜的几位密友连夜过来探望,除了留点聊尽人事的钱,也无为力;第二天一早,毛顺娘的未婚夫家里又派人来催完婚。理由是如果做父亲的不幸亡故,闺女要守孝,就得耽搁三年。不如现在尽快过门,也给父亲冲冲喜。
毛顺娘当然不乐意。父亲病重,她忧心得魂不守舍,哪有心情结婚。况且嫁了人,就得专心相夫教子,制茶的工作多半也得放。
但婚姻大事却也由不得她。她哥要回原籍考秀才,正跋涉在不知哪条路上;她娘她嫂子都是没主意的,耳根子软,听了别人头头是道一番劝,这就决定让她赶紧阁。
毛顺娘也不是当初那上个厕所都脸红的小闺秀了,主意大得很。这就跟家里人吵起来,被她娘打了几掌,不择言骂了几句不孝。毛顺娘一气之,扯根绳子嚷嚷要上吊,这才勉强拖住场面。
但之后怎办,她也完全没主意。还好徐汇茶号是义兴资深会员,这闹剧让一个路过的门看到了,赶紧报知博雅的伙计,叫派个人来主持场面。
林玉婵一来,毛顺娘的精神仿佛一子垮了。她抬头看看那吓唬人的绳子,全身发软,慢慢滑倒在地。
“阿姐,我爹在床上要死了,我不想披红戴绿的嫁人啊……呜呜……”
先前那胖丫头跑回来,粗声对林玉婵说:“多人家都是这样的,唯恐守孝,赶着把闺女遣去。这是习俗,咱也没办法啊。小姐迟早是人家的人,老爷这里有太太和奶奶看着,也写信叫爷赶紧回家,怎也轮不到她啊。太太,您是明事理的,您好好劝一劝。”
林玉婵点点头,让那丫头好好照顾毛姑娘。
这边亲爹生死一线,那边吹吹打打的办喜事,真不知道这礼教是哪个王八蛋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