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美滋滋地想，若是媳妇入了县志，记名的时候还不是带着他老李家的姓氏，间接等于他家也名垂青史了！

    所谓用鬩法打败鬩法。朝廷给女人封的那些不值一文的名号，什烈妇、孝女、孺人恭人淑人，在恪守礼教的人眼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林玉婵因着那“九品孺人”的虚名，回到上海以后身价倍增，谈事顺利许多，而且居然开始有人叫她“林夫人”而不是“苏太太”，乐得她辗转反侧；日她立刻发散思维，寻思不用“节孝”的名头，打败毛顺娘师兄的盘算。

    牌坊是生意，每年申请之人挤破头，甚至有家族逼迫寡妇殉节，以此求名牟利的。在林玉婵看来，“烈妇”万万不当，但是“孝女”还是以考虑一的。

    先画个饼，至于这牌坊不批来，这就不是林玉婵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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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钟头后，林玉婵召集毛掌柜家人、亲家、还有三个徒弟，说明了这个计划。

    除了仨徒弟，其余人都哀愁略减，觉得若毛顺娘因此赚个孝女牌坊，实在是因祸得福，对她爹也是个安慰。

    “至于你三位，”林玉婵微笑着对三位师兄说，“既然家事解决了，咱在商言商。徒弟继承师父衣钵天经地义，但如我是股东，我也要考虑茶号的前途，择人顶替毛掌柜的事业。在毛掌柜卧病期间，我希望你半天伺候师父，半天回来制茶；毛姑娘也一样，跟师兄轮班，半天干活，半天尽孝。等一个月以后，我会派人统一评判，谁制更多的合格优质茶叶，谁就留。若是都不符合要求，那就全都走人，我另觅贤。茶号是毛掌柜的心血，总不砸了招牌。”

    毛顺娘原本对师兄多有敬仰，但从被林玉婵一句话诓来，他原来暗中撺掇让她尽早嫁，这份敬仰之情也消耗了七七八八。

    林玉婵这话一，她立刻表态：“以！”

    三个徒弟的脸则拉长了三分，争先恐后说：“不合适吧……”

    “……当然，你有三个人，茶叶的数量也得折算三分之一，再跟毛姑娘的比。”林玉婵我行我素，继续说，“而且你伺候师父那半日，是三人合力照顾，比毛姑娘还是轻松许多，这便宜我许你占，谁让你是师兄……”

    “是……”

    “是什？”林玉婵板着脸，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师父待你如亲子，如他人快不行了，每天伺候半日都匀不来？我相信你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左邻右舍都看着呢，若是伺候不周，会戳你脊梁骨的！”

    三人抬头一看，门果然围了一圈左邻右舍，个个伸长好奇的脖子，一边听，一边唏嘘，一边互相问：“这个发号施令的女子是谁？是他家主母吗？”

    林玉婵换了温和的语气，请示毛太太：“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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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无常。一个月的“赛期”尚未过半，毛掌柜就与世长辞。

    让林玉婵欣慰的是，老爷子最后几日过得还算安稳：家里一点没乱，人一个不，女天天伺候在侧。因为林玉婵派人监督着，三个徒弟也像伺候亲爹一样用心服侍，让他甚为欣慰，觉得己没收

    错徒。

    十几天后，子毛大郎也闻讯从外地赶了回来，见到了最后一面。老爷子这才安心撒手。

    博雅公司给优厚的慰问金。茶号关张十天，了殡，办完后事，死者长眠，生者还要继续辛苦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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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炒茶作坊里，苏敏官从两罐样品中各品一杯，将其中一杯直接泼在地上。

    “这也配叫兴瑞？”他冷笑，“太糊弄人了吧。不合格。”

    对面三个徒弟戴着孝，脸色跟头上的孝帽一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