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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己小时候,在铁路工地上滴血流汗的日子。有一次在内华达,他所在的小队受够了欺压,好容易鼓起勇气闹罢工,却被另一队华工冷嘲热讽,趁机超额赶工,抢了他的活计,把他的罢工搞成了笑话。最后领头的被开除,他己挨了鞭子。两个月没工钱拿。
几十年了,没长进。
不过反观大洋彼岸的祖国,还不是连年的内讧和乱斗,只知道恃强凌弱、盘剥弱者,对外倒是唯唯诺诺,赔尽小心……样是几十年没长进。
账房叹气:“人穷志短,大家都穷怕了。”
正烦躁,有人敲门求见。
“梁爷,”冯如也学着旁人的吻,腼腆地朝他拱手,“我想……想贷款。”
“做什?”梁羡正没好气,问,“贷多钱?”
所谓贷款,其实就没指望对方还钱。大火让许多华人都成了黑,信誉全靠觉,到时赖账走人,谁也找不到。
冯如坦然开,说要三千美元。
梁羡当时就火冒三丈,沉着脸,做个送客的手势。
旁人一百块就重新把生意做起来,他是谁家大老板,开就三千,真当他是开善堂的呢!
冯如不卑不亢,解释道:“我不放弃。我要重建我的机械厂,等造飞机来,我就回纽约做工程师,每月攒薪水,这些钱悉数还清,绝不拖欠。”
梁羡:“飞机系咩?”
冯如见他不了解飞机,一子激动起来,抓起桌上的纸笔开始绘图。
账房:“诶,别乱画,用这张……”
“就是用内燃发动机制造飞行器,以如驾驶……如朝廷腐败,军政无,日本俄国在我国土上肆意开战,中国全无国防之力。朝廷只知买军舰,一艘耗费数百万银钱。而飞机价廉省工,用处更大。如果有数百架飞机,甚至千只飞机分守各港,内地保无虞。……”
冯如说着,不觉手舞足蹈,眼里发光。
梁羡皱眉,和账房先生对望,好像听了一场荒腔走板的戏。
这一上午,他已听了无数类似的故事:己的生意如何要紧,手头的事业如何伟大,万不前功尽弃,请梁爷务必施以援手……
而这位冯工匠,想象力尤为丰富,简直是把西人科幻里的东西当真了。
“是了,”账房想起什,悄悄告诉梁羡:“西人确实在造飞行器,不过成功的,失败的多,还过不人命。有些地方都立了法,把这玩意禁了。”
而面前这个二十余岁,全靠学成才,连个正经拿得手的样品都没有的机械师,看起来文质彬彬,野心也太大了点。
梁羡抬手打断了冯如的话,淡淡道:“既然是有助于国防之事业,何不向公使馆申请经费?他有万两赈灾银两,如应该已经到位。做得好了,混个官当当也不难。找我是屈才了。”
冯如脸色微红,低声说:“就是因为朝廷里没人愿意见我,我才……”
梁羡冷笑,心里接话:你才拿我当冤大头。真是看得起我。
三千美元,以救济几十个华人家庭。他不打算在这个疑似骗子身上浪费时间。
冯如看到梁爷的脸色,低头苦笑,准备告辞。
这种脸色他不是第一次见。三年来,他无数次资金耗尽,无数次向华人胞筹款,所见皆是样的神色。
这不怪他。谁相信,中国人竟靠己的力量,独立造飞机呢?
账房先生收拾冯如绘的简易图纸,打算还给他。冯如摆摆手,表示你留着吧。
正转身,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轻声唤,是个年纪不轻的女人。
“阿羡。”
只见方才还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梁爷,听了这声唤,脸色立刻恭谨起来。
“林夫人?你回了?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