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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疲于应付的名利场,所有不方便见光的买卖在变成烫手山芋前就会被明智地剥除;公司和其他产业则交给专业团队打理,借助合理的投资组合,他的财产将继续以一个稳定而可观的速度逐年增长。
他可能周游世界,也可能买下一个山头或一个海岛定居,然而随着年纪增长,他意识到自己正逐渐对探索大千世界丧失兴趣。年少时他一度憎恨过带给他黑暗回忆的故乡,迫切地想要离开它远走高飞,在更辽阔的世界里再上一层楼;但多年过去,某种深埋在骨血之中的渴望终于苏醒,他不能免俗地落入所有游子都曾肖想过的那个美梦:同一个知心知意的爱人一起,树高千丈,落叶归根。
即使商场浮沉多年如他,也无法否认这个美梦的杀伤力,那不啻于一个在海上漂泊多年的水手终于看见陆地时的心情。
郑清游几乎足不出户,他的活动范围基本只限于房间内,虽然有时也到廊下逗逗杜晏语养的一只雪白的肥猫。
杜霖每天回来都会告诉他今天见了什么人,敲定什么事,有了什么新的合作。他毫不避讳地把一切都交代给他,无论是明线还是暗线,那些前前后后经历好几重掩护才能保证天衣无缝不被有心人追查到的安排,他说起来举重若轻,仿佛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他从桌上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南部郊县一个隐藏在山区里的稀有金属矿,几年前开始因经营不善和领导层腐败而一直亏损,如今更是处于破产边缘。政府有意将它以低廉的价格出售给个人,所得资金一部分用于向待业在家的员工支付拖欠的工资和救济金,另一部分用来偿还欠款。
杜霖已经观望了好一阵子,他判断那是有盈利可能和潜力的矿井,决定买下它。
他用吃一个橘子的时间,简单地向郑清游讲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的小情人听得似懂非懂,问他:“我不明白。既然这个矿快要枯竭,不值什么钱,那为什么要买它?”
杜霖手指关节轻轻敲击桌面,缓慢地说:“……因为那份资产评估动过手脚。”
“那个矿根本就没有枯竭,还可以再开采五到十年,”杜霖伸出一只手,大拇指和小指比了个六的手势:“每年可以赚到这个数字。”
郑清游迅速明白过来。
他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杜霖,这是犯法的。这是侵吞国有资产。”
杜霖无所谓地摇摇头:“那是你的看法。我呢,我全不知情,我只是把它买下来,然后发现自己运气很好,因为它能赚到比预期中多得多的钱。”
郑清游冷冷地说:“敲骨吸髓。你真是天生的资本家。”
“谢谢夸奖。”
“但是我为什么要听这些?”郑清游难掩自己一脸鄙夷,“你自己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够,还得找个观众给你鼓掌吗?”
杜霖唇角带着一丝笑看他,郑清游这种明显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正义感和道德观念时常令他觉得有趣:“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因为你要学着去做。因为或早或晚,你总会有替我做这些事的时候。”
“你想都别想,”郑清游敏捷地反驳:“我说过了,我不会去搅合你那些烂摊子。你想找人接你的班?那简单,怎么不自己生个孩子?”
杜霖抬眼看他。郑清游懒懒散散地窝在藤椅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疲沓,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睛明亮,充满挑衅地看他。
相处时间久了之后杜霖越来越发现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说话尖酸又刻薄,不知道以前那些家教良好的形象究竟是如何装出来的。
说来也怪,带着这些小毛病,他反而更加招人喜欢了。就像一株突然长出绒毛小刺的阔叶植物,扎得人心里痒痒,总忍不住伸出手挑拨他。
杜霖扑过去压在郑清游身上,险险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