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
中,地上横陈着尚温热的少年躯体,而他却视若无睹、无惊无惧,待她如常。
她仍然在颤抖,攥着剑的手指几乎要被自己握断,嘴唇已被咬出深深血印。
他这才像反应过来一般,看了眼地上,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然后微皱眉头,道:“明晨卯时,明堂拜将——卓氏竟无人能去了。成王殿下的一片苦心,只怕是要白费了。”
她死死地盯住他。
他则稍稍侧身,回首望向廊柱后的阴影:“殿下,您说呢?”
阴影中应声踱出一个人,纵于暗色之中,仪姿仍雍容闲雅,从容镇定。
然后那人抬眉,轻轻探目看向她。
她的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然眼中却燃着细焰,半身浴血,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狠戾不平。
她拄着剑站起来,回视那人,任心头一腔血液沸滚不休,面色却逐渐变得沉静寂冷。
然后她一面走向他,一面开口说:“明晨卯时,明堂拜将——卓少疆能做到的,我必然能做得比他更多、更好。”
“你图什么?”那人问道,目光掠过地上的尸体。
“图功业、图盛名。”
她答说,又靠近他些许,目光抵入他的眼中:“图佐助明主上位,为卓氏一门谋世代之荣宠。”
那人抬手,非常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然后笑了,应道:“好。”
……
夜风袭上关墙,将卓少炎的尾音吹断。
沈毓章从头听至尾,心内几番震动,几次开口欲言,却终还是以无言来对她这一片坦诚。
那些他在南边听闻的以及这些年他在心中臆测的,不及她所道真相之十一。
她以一己之力来应付这至凶之北境,五年间所受之苦,又岂是他能够想象得到的。
卓少炎扫视他的神色,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遂道:“毓章兄不必自恼。当年你虽未曾北上,然这些年来亦尽了将臣本分。再看这往后的几十年,又岂会少了毓章兄流血吃苦的日子。”
这话虽是在劝慰,却又实在不算顺耳,令沈毓章一时失笑。
她见他松缓了神色,亦抿唇一笑。
“你与谢淖……”沈毓章提起这个话头,望她一眼,又收住了。
卓少炎知他想问什么,并不为怪,答道:“我与谢淖,当初不识,更从未通谋。”她微微一哂,“如今倒与他结了夫妻,合兵共进。世事难料,此亦当真是讽刺。”
既说到此处,沈毓章便多问了一句:“谢淖是何时知你即是卓少疆的?在你被贬流北境军前、为他所掳劫时?”
卓少炎目光望远,盯着关内远处的晋军营房,摇了摇头。
“恐怕要更早。”她说。
“有多早?”沈毓章皱了皱眉。
卓少炎再度摇了摇头,脸色平静地收回目光,说:“我也想要知道。毓章兄,我们且走着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