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贰】
【贰拾贰】
掌心中的血色虽被拭去,但戚炳靖的甲衣上仍沾上了些许血迹。在他回屋更衣时,那几缕本是难于被常人察觉到的暗红色泽,被卓少炎一眼就辨认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移动目光,去看他衣物褪尽的上半身。裸于初晨阳光下的宽阔肩背、结实胸膛、劲瘦腰腹,上面除了挂着闷出来的汗意,并没有什么异常。
在戚炳靖走出屋外、举起一桶水自头顶倒浇下去时,卓少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夜里的急务,是要你亲自去杀人?”
冰凉的深井水令他一身暑意快速消散。
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的身体向下滚,戚炳靖抬手抹了一把脸,转过头看她,一张脸被天光割出一半明亮一半阴沉。
“是。”他答得很果断。
借了陈无宇的营盘,亲自审了几个人,然后全杀了,割下的头颅装入铁匣内,派人连夜快马送去北边。
但这些他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她走向他。先前本已被捋平的那一股烦躁情绪忽又凭空袭来,她动了动嘴唇,却在意识到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后,立即抑制住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冲动。
戚炳靖始终在读她的神色,道:“你说。”
卓少炎不言。
戚炳靖遂将手里的木桶扔在地上,往她身前踱近两步。
曾经他与“卓少疆”交锋多次。疆场之上,她极擅用兵,却绝不莽进,凡大略必定是谋定而后动,从无例外。
眼下她有话却不直言,是因她于此事无谋可施,故而一无所动。
——但他毫不介意主动教她一教。
晨光熹微中,戚炳靖伸手握住卓少炎没什么表情的脸,道:“少炎。”
她目光微跳了下。
他则道:“你心里面的话,不妨由我替你说一说。
“你是在担心——
“担心我受了伤。
“又担心我受了伤却不言。
“还担心你自己竟然对我起了担心之意。”
卓少炎面色不动,被他才杀过人沾过血的手掌按着的脸颊阵阵发热。
那热意自心口深处传来,随着他手掌的力道加重而变得愈加炽烈。
她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挣脱。
戚炳靖牢牢地看了她一阵儿,挑了一下嘴角,道:“你挂念着我的这副模样,十分让我受用。”然后他低头,曦光照亮他深黑的眼底:“亦十分让我情动。”
他彻夜未眠的沙哑声音厮磨着她的耳骨。
咫尺之距,他与她呼吸可闻。
被她抑制住的那股冲动在他说罢之后终于有了出处,于此刻一霎再起,犀利地挣破她先前的钳制与禁锢。
卓少炎动了动,一偏头,用力咬住他的嘴唇。
炽热的呼吸瞬间烧红了她与他的双眼。
连带他身上残留的水气,都一并被蒸入这烈烈夏光中。
……
二十日后,北边传来了一道消息。
大晋先帝的次子、易王戚炳哲于封地暴毙。
江豫燃将这消息递给卓少炎之后,皱眉道:“大晋皇室又死了一个。这已是四年来死的第三个了。”
晋历建初十五年,大晋先帝染急疫,诏已出阁之诸子归京问安。大晋先帝的长子、时封昌王的戚炳轩在回京途中为人所截杀。此案悬了数年,至今未破。大晋先帝生前从未立储,昌王为先皇后所出,身居嫡位却多年不册,时人皆疑先帝欲立最宠爱的第四子为储君;故而昌王遇害时,不少人皆疑此为戚炳靖所为,但因无实证,无一敢明言。
晋历建初十六年,戚炳靖封鄂王。同年,大晋先帝再染急疫,崩于寝宫。鄂王遵先帝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