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都院君勃然嗔假印 胡主事混沌索真赃
一自一教训丈夫,谁着你来施长说短?快请出去!”
成珪想道:“我与周君达虽是相知朋友,也要些儿体面,这些脚册手本,件件被他听去,日后如何做人?”只此一事,已是十分着恼,况兼昨夜枕儿边听翠苔说了拷打之苦,又是动气的了,复遇此时这番打骂,又且波及于人,岂不发作?便是泥塑的,原也忍不住了。便将后厅香桌儿上,气急败坏的拍着骂道:“老不贤!老嚼蛆!我总也做人不成了,被你磨折不过,只索与你拼命!只教敲断老狗脊筋,才出得我这口恶气!拼被你打死了,抛在江里去!”
都氏听见,倾天的喊道:“老杀才,学放屁!谁敢打断我的筋来?这胆略几时长的?便与你见个高低,赌个你死我活!”便虎一般赶来。成珪也不相让,揪住就打。周智那里敢劝。好一场厮打。便见:
一个气狠狠飞拳踢脚,一个猛纠纠揪头摸发。一个挺起一胸一脯,一个牙根咬嚼。一个辣姜巴打得乌花,一个魁栗拳钉成疙瘩。一个似跨马王孙,一个似降魔恶刹。一个要片时雪尽心中愤,一个要半点不饶目下着。两下要定高低,那管旁人笑煞。
两人搅海翻天,只是打得高兴,周智在旁只叫“利害!”众小使谁敢相劝?日常间成珪尽是惧内,这日实是怒气,未免放出疾手。一女一人家终是力怯,那里厮打得过?眼见得受下亏苦。量来本力不加,难以取胜,只好呼宗拔祖的叫。恰好冤家聚头,门外一官抬过。
你道此人是谁?此人姓胡,名芦提,别号一爱一泉。原是汀洲人氏,年纪五六十岁,不曾中得进士,亏得家兄势力,选了个抽分之职。到任未久,不谙乡音,又且耳朵是五爪金的,故此凡事胡芦提过去,一味一爱一的是钱,与这名号一毫无忝。
这日正去城外抽分,打从成珪门首经过,远远道子摆来,皂隶甲首只叫莫嚷,众主管惟恐惹事,即忙报道:“门前有官经过,望院君快些禁声。”都氏此时正是怒气三千丈的时候,那里怕甚么官府?便是当今皇帝老子到来,也不介意,倾天的屈,一声接一声叫将出来。众主管惊得个个面如土一色一,那里扯拽得住?
都氏死力奔出门外,却好官轿已抬过了,都氏抢上一步,紧紧把轿杠挽住,只是叫屈连天。胡抽分道:“我这时不管,你到有司告理去。”都氏那里肯放?胡芦提发怒道:“这一妇一人可恶,为些甚么屈事,来与本部饶舌?”衙役一齐帮衬道:“老爷问你甚么冤屈,快说上来!”
都氏一时之气喊了出来,及至官儿问起一情一切,实是没得答应,就随口道:“爷爷,私雕假印的。爷爷救命!”抽分道:“怎么说?”门子道:“私雕假印的。”胡抽分道:“私雕假印,这事也大了,倒要问一问去。一妇一人,那假印是谁擅用?”都氏道:“丈夫成珪,通同积棍周智二人合谋用的。”胡芦提道:“妻子首告丈夫定非虚谬,通同用假印,事亦有知,只问你那丈夫把假印,还是冒破那项钱粮,或是假捏牌曾经诈害甚么人过,还是私造公文,欺诳官长?只将的确罪犯补状上来,待本部这里也好处分。”
都氏又没有甚么指实,想来怎好儿戏过去,倒输个诳告之罪,只得又随口禀道:“一妇一人仓卒之间,不及备办状词,只须口禀:丈夫与周智私造了一颗假印,打在子梗上边,希图走漏一精一水,以是瞒着一妇一人。一妇一人惟恐后嗣有乖,每以好言劝之。今日嗔怪良言,反肆毒打。望爷爷可怜。”胡芦提道:“嗄!假印打在紫梗上边,希图走漏一精一税。税乃国家重务,紫梗亦本部之正税,终不然假冒本部关防,私偷税钞么?”都氏道:“正是如此。”胡芦提道:“可恶,可恶!怪得年来缺了钱粮额数,原来都是这干奴才作弊!叫皂甲快与我拿来!”
众役一齐下手,好似鹞鹰搏兔相似,把周、成二人一并儿拿到。胡芦提道:“好光棍,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