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自己是愤怒呢抑或是忧伤。我怀着无限信任盲目地去爱我亲爱的布里吉特,这种信任是那么地温馨,那样地自然,以致我已无法相信往日那么多的幸福曾经欺骗过我。这份天真和轻信的感情把我引向了她,我既不想抵御它,也不想怀疑它,我觉得光凭这份感情就足以证明她是值得我爱的。难道这如此幸福的四个月已经成了一个春梦了不成?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个女人委身于我也太快了点儿。她开始时有意回避我,而且,我的一句话就把她给吓晕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我是不是碰巧又遇上了人们见得多了的那种女人了?是的,那种女人全都会来这一手:她们以退为进,引你上钩。收鹿就会这一套:这是雌性的一种本能。当我以为她永远也不会跟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她主动地向我吐露她对我的爱的吗?自我第一天见到她时起,她不是还不认识我就轻批地同意挽住我的胳膊的吗?那可是会引起我的怀疑的呀!如果那个达朗曾是她的情人的话,那他可能现在还是。这类社会联系是既无开端又无结尾的,当二人见面时,很快就联系上了,一拍即合,而一旦分开,又各奔东西,互不思量。假如这个男人回来度假,她势必会再见他,而且可能并不同我断绝往来。这个姑妈又是什么人?这种标榜慈善的神秘生活,这种毫不畏惧人言的我行我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住在小宅子里,善于处事,聪明乖巧,很快就让人敬重而随即又很快地暴露自己的女人,难道不会是两个冒险的女人?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是闭着眼睛坠入到一件我以为很浪漫的风流韵事中去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我在这里,除了认识那个不愿意明说的神甫,或者他那个更不会说点什么的叔父之外,谁也不认识。哦,上帝!谁能救我呀?怎样才能得知真相?”
我心里因嫉妒而如此这般地思来想去。我就这样忘了流过那么多的眼泪,忘了我所受过的一切痛苦,两天过后,我终于对布里吉特对我让步感到惴惴不安了。因此,我像所有满腹狐疑的人一样,已经把感情和思想搁在一边,开始琢磨起事实来,开始较起真来,开始剖析我爱过的一切。
我一边冥思苦想.一边缓缓地走到布里吉特家来。我看到栅栏门开着,便穿过天井,看见厨房里有亮光。我想盘问一下女佣。因此,我便转向厨房,手在口袋里捏弄着几枚银币,朝着厨房门口走去。
突然,一种恐怖的印象使我停下了脚步。这个女佣是个干瘦。满脸皱纹的老女人,背老是驼着,如同长年累月耕田种地的人。我看见她正在一个脏兮兮的洗碗槽里摆弄碗碟。她的手颤巍巍地拿着一只难看的烛台。在她周围,乱七八糟地放着锅、盘和残羹剩饭。一只野狗也和我一样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湿乎乎的墙壁散发出一种令人恶心的热气。老女佣看见了我,微笑地望着我,显出一种知道我的秘密的神气:她曾见过我早上从她女主人的房间里溜出来。我不禁因厌恶自己而浑身一颤,我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来,这同我所计划的不光彩的行动倒是非常般配。我赶紧躲开了这个老女人,就像躲一个我所嫉妒的人似的,就像她的碗碟的气味是从我自己的肺腑中散发出来似的。
布里吉特站在窗前浇她心爱的花。我们的一位女邻居的小孩坐在一只扶手椅里,身边塞满了靠垫,嘴里塞满了糖果,在扯着自己的一只袖子玩,像所有还不会说话的小孩一样,用他那没人听得懂的语言快活地对着袖子渐渐呀呀地嚷着。我在布里吉特身旁坐下,在孩子的胖脸颊上吻了一下,好像是要给自己的心再带回点纯洁。布里吉特胆怯地招呼我。她从我的目光中看出我对她的态度有点不对。而我则在避开她的眼睛。我越是欣赏她的美和她的真诚的神气,我就越是在想,像这样一个女人,如果不是一位天使,就一定是一个坑人的妖精。我在努力地回忆梅康松的每一句话,并且可以说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