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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官微有诧异,慢慢把她放床上,低声笑了一笑,把一摞皮箱子整理清爽。
晚是走不了了。怕是得晾一夜。
月夜清风,夷场欢歌隐约闻。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跟她去疯玩的那个元宵夜。
床上的姑娘已经清醒过来,酒意未褪,脸色依旧潮红。
她借窗外的煤气灯的亮,看一眼钟表,又哀怨地白他一眼,强打精神,披衣服地。
他微愕,“去哪?”
她回头一笑:“在院门外挂个牌。这样明早上工的车夫以直接等在门,不用跑去叫车了。”
他说:“我去。”
被她任性地推开手。
挂好事牌,忽然听到巷子有女人的声音。煤气灯的亮光,移动着几个蹒跚的影子。
林玉婵立马忘记“男朋友要搬家”的事,一溜烟跑过去,惊讶发现——
“还没走?”
红姑等几个梳女,半个钟头了竟然还滞留在巷子。原来是景姑行动不便,又不愿走煤气灯,怕“地火”,更舍不得叫车,非要脚底踏着木块,小心地沿着马路边缘挪动,其他人不愿丢她,只干看着揪心。
林玉婵哭笑不得,又惊讶:“景姑,你的腿怎了?”
姚景娘是当初跟着红姑来上海闯生活的几个梳女之一。因为不想与陌生人打交道,所以拒绝了林玉婵的邀约,没留在博雅,而是到洋人纱厂去卖力气。纱厂工时长,工作单调,但给的薪水,对于女性来说倒也相对优厚。景姑干了几年也小有积蓄,只是人憔悴了一圈,时时显得疲惫。
“没事,前几日犯困,撞到机器上,摔了一跤。”景姑若无其事笑道,“养几天就好。又不耽误上工。洋人老板还给我请了个大夫包扎呢!”
刚才喝酒吃饭时没注意,现在林玉婵才发现,景姑走路一瘸一拐,难怪走不快。
林玉婵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工伤!没赔偿?没病假?”
几个梳女反倒疑惑:“什赔偿?休假了工钱从哪来?”
“你洋老板明天在工厂吗?”林玉婵仗着酒意,拍板,“我去跟他谈谈。”
己的姐妹,岂容他人随意剥削。
苏敏官站在楼梯,看着那半醉得摇摇晃晃的姑娘背影,笑着摇摇头。
她这哪里是做买卖。闲事越管越多。才二十岁,过得比他这个洪门首领还忙。
明天又是战斗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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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呜——呜——”
一艘蓝烟囱轮船驶广阔的维多利亚港, 热带的季风温柔拂过的甲板,吹上海岸,吹进太平山脚那高低错落的热带殖民地风格洋楼里。
云咸道边苦力云集, 修整路面余留的大量砂石直接倾倒入海, 填一块块参差不平的滩。盘着辫子的小贩叫卖海味, 晒得黝黑的疍家女子赤着脚,坐在低矮的红漆船头, 朝过往的西洋水兵微笑招手。
在一个书报摊前, 一个穿长衫的中年华人凝视着五花八门的报纸:《The a Mail》《Daily Press》《Hong Kong Ga
zette》、《The Friend of a》《遐迩贯珍》……
这些报纸风格不一,然而日的头版, 不约而地刊载了相似的消息。
《清国重臣曾国藩于南京去世, 英领事去信吊唁……》
看报的人极轻微地叹息一声,瞥一眼日的西历日期:1872年4月。
也就是大清治十一年。香港开埠的第三十一个年头。
嗡嗡的声响无端而起, 渡海小轮尖沙咀而来。露天甲板上挤满了人, 让那轮机不